80分,或者在别的地方叫拖拉机,升级,这种纸牌游戏,在wifi没有成为马斯洛最低需求之前的时代,还是很流行的。80分我也打了很多,尤其在大学宿舍里,如今我则完全不玩80分了。这种反差,让我觉得,原来80分是存在于一些很奇特的时空里面,像没有wifi和陌陌的理工科大学这种时空里,而我刚好在那儿。
谈到80分一定要谈到我们班级的“牌王”。他住在我们班的另一个寝室327,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山东男生,由于他的外形大家也叫他Noodles.他的家乡是威海小镇石岛,大概是这个原因他最喜欢的歌手是张雨生,我想他喜欢大海。在全国性大学最有趣的一点就是可以遇到各省的人和他们身上的不同文化。从生性上,我非常热爱这种文化差异,我可以遇到山东人、四川人还有海南人,而他们的区别可能比法国人、比利时人还有瑞士人的区别还要大。
经常有人跟我说“你不像上海人”,这句话可能是一种赞美。不过这个山东人如今越来越像上海人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赞美。这也很正常,Noodles在上海已经快20年了都,他的习性越来越“上海化”了。
OK,言归正传,“牌王”这个称号首先是因为他的打牌量巨大,这家伙也是个不爱上课和自修的主,仿佛脚底生根一样一直坐在牌桌上。他的嘴边有一粒痣,大嗓门,总是埋怨对家怎么打得这么臭,让水平较低的对家心里很窝火。他的计算力也还行,握一手好牌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把牌“啪!啪!啪!”甩在牌桌上。
牌王的经典一役,也就是奠定他“80分之王”称号的那一战,是某个秋天的夜晚。牌王大概已经从下午打到晚上快熄灯了。这一局也很顺手的即将拿下,牌王得意的把压箱底的好牌甩出,可是突然,牌王感到一阵不对劲,忙丢下牌,用左手紧紧捂住右手。旁边众人迎上去看到底怎么回事,原来牌王的右手抽筋了!只见他的小手指一阵阵的抽搐着。牌王微微的尴尬的一笑,大家爆发出了剧烈的笑,打牌打到手抽筋,这是怎样的一种敬业精神啊。
80分或者“拖拉机”这个牌戏里面最有看点的莫过于“拖拉机”了,也就是很少可以抓到的“连对”。牌手一旦祭出“拖拉机”,分数纷纷落下。更具杀伤力的是“拖拉机扣底”,底牌的分数瞬间乘以8,一下子连升两三级。“拖拉机保底”也有,但纯粹追求华丽的效果,不实用。有一次我祭出“拖拉机保底”,“10、10、J、J”,结果遇到了对方拖拉机扣底“Q、Q、K、K”,这个如此华美而惨烈的结局,当场把所有人的眼睛闪瞎了。
时光荏苒,再特别的牌局也变成了无聊的排列组合。但所有人都记得我的那一次。在很多很多年后还历历在目,毛田还把这次牌局列为大学记忆的三大经典之一。
是夜,灯快熄,多人围观。打牌的有我、牌王、毛田还有对面335寝室的凉皮。这一副牌是我做庄,然后我摸了一手好牌,居然还抓到了2个大王、2个小王这4张最大的王牌。出于某种创意性的思考,或者是想追求某种效果,又或者是对于重复的打法感到寂寞,我竟然做出了所有玩家都不可能做的事,把4个王牌放进了底牌,也就是说,把最好的牌都废弃不用。
然后,大家打着打着发现不太对劲。“牌王”首先察觉了这个情况,嘟囔的说:“怎么大鬼小鬼还没出现,谁拿着它不打啊?”随着牌局的进行到尾声,大家都开始关注“王牌怎么还没出现”这件事,“牌王”对于他无法掌控的事情,感到有点困惑,无奈的说:“这牌有问题,是不是缺牌少牌了,不对啊!”当然,这个答案只有我知道,我假装不知道的继续玩。
牌局结束,我赢了,大小王神奇的消失了。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一致认为牌不对,纷纷议论起来。还是“牌王”厉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灵光一闪说:“黄靖恃,不会是你把大王小王藏在底牌里了?”我不置可否的笑了。他随即翻开底牌,赫然看到里面正放着4张王牌。
这下大家一片哗然,茫然。这种行为在80分历史上肯定是前所未有的,以后也不见得会出现。很少人会把4张华丽丽的王牌,当作垃圾一样废弃。而我只是出于某种厌倦的无心之举而已。
大学生们各自逞着年少的轻狂,在牌桌上碰撞出各种闪耀的火花,如今都化为灰烬。在我的人生里,最华美的东西,一向是用来浪费的。
我抛掷过青春,青春也丢弃了我,大家扯平了。